《巴人密码1•七星聚会》 | 第二十五章 威虎山庄（3）

谢立维最初听到威虎山的故事时，也只当做寻常的传说。走南闯北多年，反正一地一景都有各种奇异的传说，他听得多了，也不当回事。可眼前这位老人，还有他们处身其中的这间石屋，都源于他刚刚听到的那个发生在几百年前的传奇故事，甚至连他自己，也与那段传奇结下了不解之缘。其中最让他惊心的，是老人手中拿着的那张虽然陈旧却保存得很好的纸片，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难道真的隐藏着黄金权杖的秘密？他不知道什么是权杖，但他懂得黄金的贵重。

于是他说：“这些符号在你家隐藏几百年，现在弄明白它的意思了？”

老人摇摇头：“据说，全天下没人认得这些符号，这是一种已经死亡了的远古秘符。我年轻时得遇异人，学到一些本事，想到自己与向王天子同系一族，决心要解开这个千年之谜。我四处寻访能人异士，与落第秀才王锡九一见如故，向他坦告了自己身世却隐藏了符号的秘密。王锡九十分敬佩向王天子，认为男子汉能够称雄一方，虽败犹荣。后来，他立圣教，建神兵，我就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一直担任三宫禁卫的总头目。那时候我想，要解开符号之谜，首先应该找到被向大坤带去神堂湾的那具石雕白虎。我需要借助王锡九的力量，便向他讲了有关黄金权杖的传说。一心想做皇帝的王锡九果然兴致勃勃，先后派了几拨人去神堂湾寻找白虎，除有一人掉下悬崖，其余人都是半途而返。王锡九被人砍死后，黑洞势力冰消瓦解，我自恃有些本领，曾两次独闯神堂湾，试图找到白虎。那经历，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最后能活着逃出来已经是万幸了。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啊。”

谢立维说：“我也听说过神堂湾，据说是个千古禁地，自古以来常人不敢前去的！”

“是啊，除非天意允许，否则，任你多大本事，到了那里都不管用。我两次闯进神堂湾，没有找到白虎，反而找来一生麻烦。我在心灰意冷时，独自登上威虎山，凭吊先人遗迹。原想借此排遣心中不快，哪知行踪暴露，被人跟踪而来……”

“啊？”谢立维听得心惊，失声说道：“为什么？”

“那人不辞辛劳跟踪进山，只为告诉我一句话：让我从此不许插手白虎之事。我见那人不过四十多岁样子，那直言相告的凌人气势虽然让人吃惊，我却并没将他放在眼里。只是冷冷地说：‘我一生行事独来独往，还从没人对我下过什么禁忌！’”

“那人说：‘今天我就给你下禁忌了！你必须服从！’”

“那时候，我虽然须发皆白，年近古稀，火气依然很旺，当时，我气愤至极，大声对他喊道：‘无知小儿！你知道是在和谁说话么？！’”

“那人却不动声色，笑着说：‘你不就是黑鹰么？十年前就认识你了，给王锡九当过几天护院家狗，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嘛！’”

“这话让我吃了一惊，依稀认出他来。原来，他是王锡九的学生，名叫齐岳山，曾在北伐军里做过将军的。国共两党打起来以后，他退出军队，也在王锡九那里逗留过一段时间。他就是在那时候知道了白虎的秘密，好像还随王锡九的人一道去过神堂湾。如今，他居然想吃独食了！不过，他既知道我是谁，还敢如此嚣张，必然是有备而来。我强压住怒火，冷冷地说：‘白虎就在神堂湾，谁有本事谁去取！你不也去过么，和我一样空手而回，凭什么不让别人再去？’”

“齐岳山说：‘就凭我是白虎的主人！那是我家祖传之物，岂容外人染指！你要不答应，今天就莫想下这山了！’”

“‘真是笑话了！几千年的东西，凭什么证明是你家祖传的？！’”

“‘无需证据，我的话就是证明！’”

“见他如此张狂，我实在忍无可忍。听王锡九说他一身功夫很是了得，我避实就虚，用亦真亦幻的法术看他如何应付。不待他有任何准备，疾风突起，在一声巨吼之中，一只斑斓猛虎向他暴起而攻。哪知他不避不让，待老虎扑到眼前，只闲闲地伸出一只手来，那老虎便如一只温驯的猫，乖乖在他身边蹲了下来，任他那手在额头上轻抚慢挠，甚至惬意地闭上了眼睛。我又使出巨蟒、豺狼，乃至蜈蚣、蝎子、杀人蜂等等手段，都被他轻描淡写一一化解了。至此，我才明白，原来他竟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巫师，我和他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我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战胜他的方法。他一直没有出手反击，静静地站在那里，气定神闲地说：‘还有什么手段，一并使出来!’”

“我表面做出一副黔驴技穷无可奈何的样子，却暗中布气，默诵咒语。在他说话之际，天空中风起云涌，阴阳际会；我又在背后捏了一个手诀，突然间，从空中击下一道强烈闪电，狰狞耀眼的电光如刀似剑。随后‘咔嚓嚓’一声霹雳，明明劈到他的头上，他毫发无损，我身后一棵高大的水杉却轰然倒下。我在猝不及防之中被压倒在地，身受重伤。那是几人合抱的大树，几千斤的重量压在身上，我想这下是必死无疑了。他却来到我身边，平静地说：‘你只要答应此生不走出这威虎山半步，我齐岳山还可以救你一命。’”

“在那种情况下，我哪还有讲价还钱的余地？只好忍住剧痛答应了。齐岳山走过来，也不见他怎样使力，双手抬住粗大的树干，轻而易举就移到一边去了。他用娴熟的手法为我接好断骨，又给我留下几粒药丸，说：‘你这伤势，不会死的！我知道你自己懂得治疗，将息几个月就会好的。’”

“说罢他转身就下山去了。念我行动不便，他还从山下特意为我找来一个年轻人侍候，那就是你干爹了。就这样，齐岳山一句话，让我在这威虎山上囚禁半生。”

谢立维不解地问：“他又没天天守着你！你悄悄下山他还能知道？”

老人望他半晌，才摇摇头说：“学到今天，你还是不明白呀！以他那样的法力，被他施咒以后，整个天空就是他布下的一面镜子，你走到哪里他都会知道的。”

“那，你收徒弟他会知道吗？”

“这倒不会。有两件事情他没有想到，一是收徒。他找来一个平庸的年轻人与我为伴，大概就是怕我传下法术，代我下山。没想到我会让姓向的小子再去物色一个，在耄耋之年还会带出你这么一个徒弟来。第二个没想到的，就是我有一张从白虎上面描摹下来的符号。即使找不到白虎，只要能弄懂这些符号的意思，也同样能找到巴人的藏宝之地。”

“藏宝之地？”

“这么多人在寻找巴人迷踪，你以为仅仅是为了那根黄金权杖？你想想，一个被隐藏起来的王朝，里面全是王族用品、宗室重器，哪一样不是无价之宝？！你只要能得到其中一样，立时就可以富甲天下了！”

谢立维听得怦然心动，“咕”地咽了一口口水，直瞪瞪地盯着那发黄的纸张说：“如何才能弄懂这些字符的意思？”

老人没有答话，从石屋一角取出一个木盒，揭开盖子，拿出一个油布包裹，一层层揭开，里面是黑绸裹缠。解开黑绸，露出两件闪着青黄光芒的金属器物，一件为L形钩状，一件为长条形，均为双面刃，带长柄。

老人将两件金属器物拿在手中，轻轻一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老人说：“这是巴人用过的两件青铜武器，有钩的这叫戈，尖直的是矛，如果把两件组合起来，就变成了戟。五十多年前我得到时，曾有一个洋教士，出五千大洋想买走。见我不卖，又加到八千、一万，都被我拒绝了。想想看，就是这么两样普普通通的东西，有人就愿意开出上万的银子！要是进了巴国王室，你不知会见到几多的奇珍异宝！当年，王锡九被人杀死，黑洞神兵土崩瓦解，我就带了这张纸和两件青铜器离开精灵宫，发誓要在此生寻到巴国王朝的最后踪迹。哪想到，连一只白虎还没找到，就被人囚禁在这山上了。四十多年来，这事总是让我耿耿于怀，难以死心。要是不遭到囚禁，如今或许已经弄清这些字符的意思了。现在我已是老朽不堪，早就该入土的人了，这些东西你都拿去吧！师徒一场，这也是你我的缘分，但能不能够找到，那就要看天意，看你的造化了！”

谢立维听得感动，跪伏在地，流泪说：“师傅福寿正长，何出此言！要是你下山不便，我就在这陪你颐养天年。”

“傻孩子，”老人正言，“我的天年早就过了！为了教你，我已经贪享了几年阳寿了。在这样的寒冬里，万物都已枯竭，我也不能厚着脸皮再赖活在这世上了。现在，我已倾其所有，尽数传你，只要火候练到，你也不会差于为师了。下山后，要收敛锋芒，学会韬光养晦，不要轻易显露本事。我知道你以前闯出过一些名头，换一个名字吧，把你前些年留下的名声抹去。一切都要不露声色，秘密行事。尤其要注意那齐岳山，他现在也早已变成老头子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他交手！”

“齐老头现在何处？”

“不知道。只要你是在寻找有关黄金权杖的秘密，迟早会和他相遇的。”

一切交代完毕，老人便闭上眼睛，让心脏停止了跳动。

谢立维动了真情，嚎啕大哭一番，才寻一风水佳地，扒开积雪，郑重将老人掩埋了。然后又虔敬地守了七天灵，才拜别老人孤魂，挥泪下山。

（作者：周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