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皮黑熊 》 ｜ 第四章 迎战风

也许是春天快要到了，山林中阳坡的雪开始大面积地融化。冷风仍然刺骨，只是阳光似乎增加了热量。当躲在背风处时，就可以在暖融融的阳光照耀下，尽享几分暖意。

我常躺在斜仁柱前，头枕着圆木棒，四条腿伸展着，美滋滋地享受着阳光给我的恩赐。

没想到当天夜里，天色突变，飘起了鹅毛大雪。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趴在窝里，静听着瑞雪打在屋顶上。

这样的大雪一直下了一夜，飘雪的夜晚森林最静。

第二天早上，大雪竟然封住了我的窝门。我从雪中扒出一个雪洞钻了出来。

山山岭岭完全被大雪封盖了，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附近的树上都擎着厚厚的雪团。小主人的斜仁柱被大雪埋了半截，门也被封住了，唯有屋顶处还飘荡出袅袅的白烟。

我扒了个雪洞想钻进斜仁柱，可是当我顺着扒出的雪洞来到斜仁柱门前时，大雪严严实实地封住了斜仁柱的门。我用爪子不停地扒着，还是钻不进去。最后我只好来回反复地扒雪，直到扒出门一样宽的雪道，才把门扒开一道缝隙钻了进去。

小主人一觉醒来，睁开眼睛看着满身是雪的我，用手揉了揉眼睛，打了几个哈欠，伸了伸懒腰，从狍皮睡袋中钻出来。

那光着膀子的身上冒着热气。他咬着牙，穿上了皮衣皮裤，随后又把篝火架旺。

他费力地把斜仁柱的门推开半面，钻了出去，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场大雪，目光在四周环视了一圈，然后又猫腰钻回到斜仁柱里，从屋角里摸出一块野猪肉，在火上烤着。

他又砍下一块狼肋骨架在了火上，我知道那是给我吃的。

猪肉烤熟了，他拿过来啃了几口又放下了，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神情专注地望着篝火发呆。

那狼肉几乎被烤焦了，一股刺鼻的煳香味钻入鼻孔。我被馋得饥肠“咕噜咕噜”地响着。

小主人醒过神来，把烧焦的狼肉扔给我。我恨不能把那肉一口吞进肚子里，可试了几次，那肉太烫，我只好趴在那里用爪子来回拨弄着。 稍有点凉气， 我开始一点一点地啃着，后肉吃没了，骨头也被我嚼碎，咽进了肚子。

小主人找出了板斧、猎刀，又将那些皮绳缠在腰上，随后钻出了斜仁柱。

我在他身后紧跟。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踩着没腿根的积雪，我则是在雪中一蹿一蹿地跳着走。

我们穿过了柞树林，在一个灌木丛边停下来。他开始去扒一个雪包，里面露出了一堆草。

我明白了，那是小主人为狍子和马鹿准备的饲草。

他把饲草捆好，将一根绳套在我的脖子上。他拽着另一根绳子，我们拖着草，回到了斜仁柱旁。

可是那狍圈、鹿圈的门都被大雪封住了。我试图用爪子再开辟一条雪道，可刚扒了几下，就被小主人叫住了。

我不知他有什么高招，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他用板斧在附近放倒了两棵不太粗的白桦树，再把白桦树砍成一段一段的，将这些树棒用梢条捆在一起，用绳子绑在两端。他把绳子套在我的脖子上，和我一起拽那成捆的桦树条。我们走过的雪地上，便开出一道雪路。用这样的方法，不但打开了狍圈和鹿圈的门， 而且把圈里的雪也都拖了出来。

我们干了一整天，将斜仁柱前面的雪都拖走了，形成了一个四周有雪墙的盆地。

小主人又用同样的方法，在附近的柞树林、桦树林中开辟出几个这样的盆地。

雪后的天气突然变暖，阳光给森林以特别的厚爱。我们开辟的盆地中的雪融化了，露出了茅草地。

小主人又在草地上撒下了松子、山丁子和稠李子干。

我真佩服小主人的良苦用心。他是要利用一片片雪中盆地，去拯救林中的飞禽，并在这里开辟一个飞禽的乐园。

这种做法果然有效，先是飞龙鸟们发现了这片新大陆。

它们像飘动的浮云，飘落在这里，吃了一顿饱餐，并在这里安营扎寨住了一个晚上。我眼看着它们吃饱后，在四周的深雪中各自找好了位置，用小爪子扒出个深深的雪窝，安安静静地睡在了里面。第二天什么时候飞走了我也不知道。以后它们经常光顾这里，成了这里的常客。

第二批来这里的是野鸡。它们一开始是几只飞临这里，在柞树林中建立了根据地，以后又有几十只野鸡飞来。它们对这里十分满意，干脆在这里长期驻扎下来。

没想到这柞树林里的几个盆地最热闹。野鸡们在这里觅食，小灰鼠和小松鼠们也来这里凑热闹。一只灰鼠蹲坐在草地上，前爪捧着一个松塔在香喷喷地吃着。一只野鸡似乎看出了门道，上去一啄，把松塔啄掉在地上。野鸡们伸着尖嘴都向那松塔啄去。一只松鼠翘着大尾巴跑过来，抢过松塔跳到了树上 。众野鸡抬头看着，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野鸡们吃饱了，并没离去，而是仨一伙、俩一堆地靠在一起，将头伸进翅膀里大睡起来。

白日里，即使野鸡们飞走了，也只是出去转上一圈，又飞回来。这里成了它们理想的栖息之地。

最后发现这理想之家的是乌鸡们，它们在桦树林里的盆地驻扎下来。开始时，有几只乌鸡对这里不放心，落在地上， 吃上几口便飞跑了。可是飞遍了几个山头，也许是没找到什么吃的，便又飞了回来，感到这里还很安全，便安定下来。

这里真成了飞禽们的乐园。看到它们安静地吃着食物，又玩得很开心的样子，我的心也觉得美滋滋的。

这些天里，小主人也显得异常的兴奋。他的小嘴总是咧着，眼睛眯成一条缝。他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为马鹿和狍子找饲草，又一次次地将贮藏的干山丁子、干稠李子撒向那些盆地。

当他把那些干蘑菇和木耳也撒向盆地时，发现灰鼠也明显增多了。树上又增加了好多灰鼠窝，这些建筑专家以最快的速度，建起了自己的新家。

本以为我的任务不会太繁重了，我一天到晚只管随着小主人，开心地观赏这些小生灵，没想到那狡猾的狐狸摸了上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那天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我正在窝中趴着，忽听柞树林里传来野鸡惊惶的叫声。

我“汪汪”叫了两声，在积雪中一跳一跳地奔了过去。

一只狐狸扑倒了一只野鸡，其余的野鸡都四处逃命了。

狐狸在积雪中艰难地跑着，跑几步又停下来贪婪地咬两口野鸡，恨不得将那野鸡一口吞掉。

我一步一跃地扑了上去，先是咬住了它那长长的尾巴，使劲一扯。

它紧紧咬住野鸡不放，向前猛地挣着。

我又把狐狸扑翻在地。狐狸四腿朝天，口中仍咬住野鸡不放。

当我扑上去咬它的脖颈时，它后腿一蹬，竟然把我蹬了个倒仰。

它翻过身来，又是一阵猛跑，我随后追了上去。眼看要追到了，它却又折了回来。

在这白茫茫的雪野中，狐狸确实具备了丰富的经验，它的适应性也更强。

我看到它折返回来，也急着转过身继续追赶。

那狐狸已经和我拉开了距离，前面就是露出梢头的灌木丛，它如果逃进那里，我可就难办了。

我使出一股急劲，疯了一样再次扑上去。

它仍然故伎重演，四腿朝天，准备伺机蹬我。

我总结了前次的经验，没有从后面进攻，而是迎到前面，一口咬住了它的脖子。

狐狸后腿猛蹬了几下，最后断气了。 它瞪着眼睛看着我，嘴里咬着的野鸡还是没撒口。

我拖着狐狸和它叼着的野鸡，费了好大的劲才回到斜仁柱旁。

小主人看到这狐狸和它嘴里叼着的野鸡，先是一愣，最后笑了起来，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半天不放。

他对我一阵亲热过后，又蹲下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只死野鸡的羽毛，又用木棒把狐狸的嘴撬开，将野鸡拽出来，用手来回拨弄着那被咬断了的脖颈，像是呼唤野鸡快醒过来。

要是往常，这样的大雪天，正是出猎的好机会，特别是那些野禽类，是最容易猎获的。

小主人费了很大功夫清理积雪，造出那么多的小盆地，让很多野禽主动上门。多好的机会！如果小主人一声令下，我不知要抓获多少野鸡和乌鸡呢。我发现小主人一反常态，对这些小动物不再伤害，而是尽最大的能力救助它们，让它们对自己消除敌意，能够亲密接触。

看得出，小主人是何等的孤独寂寞。除了我之外，唯有这些小精灵，才能给他带来快乐，给他的心灵以安慰。

不知有多少次，他有意走近盆地，想用手摸一摸那野鸡的羽毛；可是，没等靠近，野鸡们早已惊惶逃走了。

他并没有灰心，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靠近。

野鸡们飞走了，再回来，再飞走，这样反复多次，看到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便放松了警惕，用半信半疑的目光看着小主人。

这一次小主人终于成功了。他小心翼翼地迈进盆地，从兜里掏出一把松子，轻轻地撒在了地上。

野鸡们“咯咯” 叫着，捡着松子吃。 有胆大者， 还抬起头，走到小主人身边，向他要吃的。

小主人把松子放在掌心，伸出手去让野鸡们来啄。

一些胆大的野鸡便捞到实惠。

从此，野鸡们和小主人开始零距离接触，紧张的局面不见了，出现了快乐和谐的气氛。

用同样的方法，小主人又征服了乌鸡。有时小主人还把乌鸡抱在怀里，再抛向空中，一次一次地放飞，玩得很开心。

没用多少天的时间，山上的雪渐渐融化了，盆地开始消失。可是那些野禽们还是没忘这片土地。它们常飞回来，用心灵和小主人交流着情感。

转眼间春天来到了，我和小主人的故事也走进了春天。

作者：浬鎏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