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皮黑熊 》 ｜ 第三章 黄鼬赏

当时我正在柞树林里闲逛。我一会儿闻闻这儿，一会儿嗅嗅那儿，一会儿坐下来，向树上观望。

这时，天已放亮，借着曙光，我突然发现一只黄鼠狼正向一个灰鼠窝悄悄摸去。我挠着树干又咬又叫，灰鼠们闻声从窝里爬出来逃走了。

这一早晨，我一连好几次破坏了黄鼠狼的阴谋。

我盯住了黄鼠狼，只要它一下树，我就会扑住它。

可那黄鼠狼精明得很，每次都从我眼前逃窜了，仍然我行我素地干着坏事。

看来，对付这小小的黄鼠狼，单凭我是奈何不了它的，只有靠小主人去制伏它。

小主人睡醒以后，我将他领到了柞树林，恰巧发现黄鼠狼在到处寻找目标。

小主人捡起一块石头抛去，黄鼠狼被吓跑了。

小主人对此并没在意，转了一圈便回去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小主人似乎也发现了这是个理想的休闲之地，没事的时候，常领着我来到柞树林玩耍。他坐在地上，后背倚靠着老柞树，看着小灰鼠和小松鼠们自由地玩耍。

有时，他会从嘴里发出一种叫声，引得小灰鼠、小松鼠们用惊异的眼神向这里望着。

后来，他又把狍筋线一头咬在嘴里，另一头用手紧紧地拽着，用手指不停地弹奏着，发出一种优美的声响。这种音乐的演奏类似口弦琴。没想到小主人这一不经意的演奏，却深深地吸引了黄鼠狼。

自从看到黄鼠狼袭击灰鼠窝后，我就恨透了这个家伙。

它的耍小聪明和自私自利的行为引起我极大的反感。可是越烦它，它却越上脸，它竟然大大方方地坐到你面前来，你说可不可气！

事情是这样的。

小主人的口弦琴玩得越来越好，有时能弹奏出一种优美歌曲的曲调，有时能模仿风弹奏森林的声音，有时边弹奏边用嘴发出声音，像是动物之间在对话。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这种特殊的演奏，小动物们并不买他的账。当时，小灰鼠、小松鼠们立即停止了自由玩耍，如临大敌，纷纷逃窜了。

以后几次，情况发生了变化：它们不再逃窜，而是蹲在树上静静地听着，有的还瞪大了眼睛向我们这边张望。

这种特殊的表演，别有情趣的舞台，还有那另类的观众，实在是很有趣的。每次演奏，我都静静地趴在小主人的身旁，前爪伸出，下颌伏在前爪上 ，双目微闭，细心地听着这美妙的音乐。

有时伴着音乐声，我仿佛飘荡在森林的上空。那山川、河流、森林、草地，在我的眼前展示、变幻。那些小动物们 都向我表示友好，我也向它们传递出我的心声：咱们交朋友吧！从此我不再伤害你们。每当这种想法出现的时候，我便看到了阳光、笑脸。

那一天，小主人的口弦琴弹奏进入了高潮。他眯着眼睛，表情在不断地变化，已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 随着这种音乐，大自然在我们眼中变得更加美丽、神秘。

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

在我们前面的空地上，来了一位新的观众。

那是一只黄鼠狼。看样子它的年岁不小了，黑黑的嘴巴，小耳朵直竖着。它坐在那儿边听，边抖着耳朵，不时地伸出舌头舔着嘴巴。

它很会选择自己的听众席。那是一处没有积雪的地方，在一片平展的草地上铺着一层层树叶，后边有一棵斑驳的老柞树，那伸出的枝杈正好在草地的上方，像是一把天然的巨伞。如果是在夏季，有绿叶覆盖，这里会更加惬意。

此时的黄鼠狼已经很得意了。

小主人弹了一阵，停息下来， 闭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

那黄鼠狼听了一阵，看没了动静，站起身转到树后便不见了。

小主人又弹奏起来，这首乐曲充满了欢快、激情。

这时，又有三只黄鼠狼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看样子，那黑嘴巴把夫人和孩子也叫来了。这夫妻俩听得更加入迷，真是一对忠实的观众。在听的时候，它们有时转过头对望着，嘴巴在微微颤动，像是要说什么，又发出会心的微笑。而那只小黄鼠狼，东张西望的，一会儿侧耳听着，一会儿又转头看看父母，有时用小爪子不停地挠着自己的耳朵。

当小主人弹奏停止的时候，它们似乎还意犹未尽，久久地坐在那里，不肯离去。直到我们站起身来时，它们才匆忙离去，转到树后便消失了。

它们的行动，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忙跑到那老柞树的后面，用鼻子仔细地嗅着。在一片层层松动的树叶处，我发现了一处洞穴，那可能是黄鼠狼建在树根处的新家。

正在我想要查个究竟的时候，小主人把我叫了回去。

再一次弹奏，是在一个天气晴好的下午。

小主人仍坐在他的老地方，我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身边，抬起头注视着前方。

弹奏刚开始的时候，一只黄鼠狼匆匆而过，在前边停顿了一会儿，晃了晃脑袋便离去了。

小主人的弹奏仍在进行，随着旋律的变化，我又进入到音乐的意境之中：天上的云朵变得五颜六色，一道彩虹在空中架起。小鸟快乐地飞翔，在彩云中安家。在云朵般的鸟巢里，小鸟破壳探出了头。一轮金色的朝阳为万树增辉，老柞树焕发了生机，那一片片绿叶闪动着金色的光彩。一只只灰鼠、松鼠，乘坐着树叶，飘动在密林之中。地上的花朵，开放出五颜六色的光彩，花蕊中有小蜜蜂勤劳的身影。彩色的蝴蝶在翩翩飞舞，小蜻蜓扇动着闪亮的翅膀，蝈蝈、蚂蚱、青蛙都在施展着各自的绝技。我们似乎坐在了斜仁柱前，篝火的火焰在缓缓地跳动，一缕乳白色的烟雾袅袅地升上天空。马鹿、野猪们悠闲自在地在斜仁柱周围吃草，小狍子在玩着顶架的游戏， 野鸡们也飞来了， 它们的身上闪动着耀眼的光彩。

我的眼前又出现一座蓝色的湖泊，乳白色的雾霭浮动在湖面，一条条闪亮的游鱼不时蹿出湖面；野鸭、鸳鸯、天鹅、丹顶鹤在湖面上自由嬉戏；马兰花映衬着它们美丽的倩影。湖光山色，绿树红花，构成一个美丽温馨的宁静世界。

随着这优美的旋律，我沉浸在童话般的梦幻之中。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情景令我惊讶不已。

一排黄鼠狼坐在我们的面前，它们按辈分并排坐着。排在第一位的是一位老者，它除了黑黑的嘴巴外，脊梁骨也呈黑色。接着是那对夫妻，后面是几个孩子。它们那专注的眼神，那灵活的小脑袋，真是可爱极了。

忽听树上有响动声，我抬头一看，好家伙，一个个树杈上也蹲着黄鼠狼。它们有的歪着脑袋侧耳细听，有的趴在树杈上陷入沉思，还有的双双卧在一起，脸贴着脸在聆听着这天籁之音。也有的边听边舞动着前爪，像是在打着节拍。眼前的场面实在太壮观了。

本以为这奇妙的音乐会触动黄鼠狼们内心深处的善良情感，让它们停止对灰鼠们的残杀行为。

可是，它们的作恶行为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我和小主人再次走进柞树林的时候，竟发现几具灰鼠的尸体掉在地上。

小主人捡起一只灰鼠，察看着：它那委屈的眼神，身子的体温还没退去，看样子是刚刚才被杀死的。

小主人已猜得出，这是黄鼠狼造下的罪孽。

他再没有弹奏口弦琴的雅兴，开始琢磨怎样对黄鼠狼进行制裁。他坐在斜仁柱前沉思了一会儿。

小主人开始行动了。他先把斜仁柱里的火种引到了柞树林，在黄鼠狼的洞口，点燃了一堆篝火。可能是想让烟火将黄鼠狼熏跑。

这样做似乎还不太解恨，他又用桦皮桶打来两桶河水，对着洞口灌了进去。

刚开始的时候，不见黄鼠狼的动静，不见什么效果。小主人无计可施，只好罢休，闷闷不乐地走了。

我没有放弃，留下来细心地观察着，看看黄鼠狼们有什么新的表现。

令我欣喜的是，小主人的“火战” 与“水攻” 起到了作用。

我看到了黄鼠狼搬家的壮观场面。黄昏的时候，一抹夕阳掩映在西边的天际，柞树林被晚霞染红。灰鼠们在忙自己的晚餐，然后是睡觉前的娱乐。它们翘起大尾巴，互相追逐着嬉闹着。两只灰鼠后腿站立， 前爪支在一起， 像是在斗架，其实那是一种友好的表示。

那飞鼠玩得更是开心。它们四腿一撑，像张开一把伞，在柞树林中飘来飘去。

松鼠们则爬上了树梢，在做着荡秋千的游戏。

在森林里，黄昏时刻是最喧闹的时候。喜欢夜间睡眠的动物们，在临睡前总是要把白日的时光，以最快乐的游戏来表现它们的依依不舍。那些喜欢夜间活动的动物，在黄昏时开始从白日梦中醒来，拉开夜间活动的序幕。也是在这种时刻，黄鼠狼开始了它们壮观的迁徙。我看到一队黄鼠狼开始从柞树林中走出。

走在前面的，是那位老者，跟在后面的是大一些的黄鼠狼，再后面的是一些小的，最后面又有几只大黄鼠狼，像是队伍中的保卫。

这些小精灵非常有序地排成长长的队伍。它们没有惊慌，没有恐惧，迈着轻快的步子，行进在雪野中。

它们长长的身影，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最后消逝在夜幕中。

从此，柞树林恢复了平静。

作者：浬鎏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