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手迹故事》 | 两担“炸药”中选一个

毛主席：

关于小什粮问题，我们虽不想包下来，但私商已下不了乡，市场上不得不要我们供应，写了一个报（告），请批示。

陈云

十二月二日

1953年12月2日，陈云向毛泽东报送了自己写的关于粮食供求问题的报告，并附有一则短信（即这篇手迹）。毛泽东阅后批转杨尚昆：“即办”。

1953年是中国第一个五年计划建设的第一年，根据“一五”计划的要求，国家基本建设投资迅速增加，中国的工业化快速起步。国家工业迅速发展带来了几个显著的变化：就业人数迅猛增加、劳动力薪酬不断上涨、城市对粮食的需求量增大。此时，中国市场还存在着一定的投机资本。所以，“一五”计划建设伊始，国家就面临着一个大问题，即农业粮食生产赶不上工业建设的需要，粮食等生活消费品供不应求。

形势严峻，人们再次将目光投向陈云及其领导的中央财政经济委员会。

1953年5月，由于身体不适，陈云遵照苏联专家的意见出京疗养。在这段时间里，在北京召开了第二次全国财经会议。会上，粮食问题成为重点讨论的突出问题。国家粮食由于支出的迅速增长，出现严重赤字，问题严重。毛泽东要求中财委拿出应对之策。这次会议的讨论非常激烈，很难作出决定。这年6月23日，周恩来致电陈云说：“会议中乃有改变管理与供应制度的提议，同时亦有主张维持原办法，可略增加地方机动之数者。”“此事关系颇大，你过去考虑较深，请提出意见，以便中央通盘考虑作出决定。”

陈云综合全国财经会议上对粮食管理的各项意见后，复电周恩来：“关于粮食的管理与供应，我主张维持原办法，但要克服工作中的缺点，略增地方机动性。”陈云在复电中还详细分析了原因，最终全国财经会议接受了陈云的意见，粮食仍实行由中央统筹统支的办法。

仅仅保持中央统筹粮食的做法，并不能改善粮食赤字的严重问题。1953年的第三季度，国家粮食供需缺口仍然在不断扩大，形势更加严峻。7月23日，陈云提前结束疗养，赶回北京。

善于算细账的陈云认真分析了年度粮食收支，结果令人十分担忧：本年度粮食收购量少于销售量87亿斤！这意味着即便已有的国家收购计划全部完成，粮食还有87亿斤的缺口。这个缺口不补上，国家的经济建设就会出大问题，随之而来的将是物价波动等问题。陈云深知新生政权之所以得到人民的拥护，其中一点就是新中国成立后物价及经济的稳定。如果经济出了问题，将动摇人心。

经过反复思考和调查研究，陈云提出了解决办法：在农村征购、在城市配售来解决粮食问题。这个办法其实就是后来所说的粮食统购统销。这个意见得到了周恩来、邓小平、薄一波等人的大力支持。10月1日国庆当晚，陈云在天安门城楼会见厅里向毛泽东汇报了粮食征购与配售的想法，得到毛泽东的高度赞同。次日，毛泽东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首先由陈云作关于粮食问题的报告。陈云提出农村征购、城市逐步采取粮食配售、严格管制私商、逐步消灭粮食贩子等工作办法，并汇报了关于召集全国粮食紧急会议的几项准备工作。毛泽东在会上说：“赞成陈云同志的报告。”“这也是要打一仗，一面是对出粮的，一面是对吃粮的，不能打无准备之仗，要分准备，紧急动员。”

1953年10月10日，全国粮食紧急会议召开，各中央局及主要省市负责同志出席会议。陈云在介绍全国粮食方面存在的严重问题后，提出解决粮食问题要处理好四种关系：国家跟农民的关系；国家跟消费者的关系；国家跟商人的关系；中央跟地方、地方跟地方的关系。陈云说：“我现在是挑着一担‘炸药’，前面是‘黑色炸药’，后面是‘黄色炸药’。如果搞不到粮食，整个市场就要波动；如果采取征购的办法，农民又可能反对。两个中间要选择一个，都是危险家伙。”在充分估计粮食征购的难度之后，陈云说：“我们共产党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跟农民结成了紧密的关系，如果我们大家下决心，努一把力，把工作搞好，也许农村的乱子会出得小一点。而且，这是一个长远的大计，只要我们的农业生产没有很大提高，这一条路总是要走的。”与会者各自结合了本地区的实际情况进行了讨论，最后一致同意中央提出的粮食征购的方针，表示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出路。在会上，陈云传达了毛泽东的意见，将粮食征购的具体方针简称为统购统销。

10月1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实行粮食的计划收购与计划供应的决议》。这个决议，把陈云提出的在农村实行征购、在城市实行定量配给、严格管制私商、调整内部关系的四项办法，正式确定为计划收购、计划供应、由国家严格控制粮食市场和由中央对粮食实行统一管理与调度的四项政策。陈云随后主持召开政务院第194次政务会议，讨论通过《政务院关于实行粮食的计划收购和计划供应的命令》和《粮食市场管理暂行办法》。陈云在会上说：“实行计划收购与计划供应，可能出毛病；不实行，整个市场可能出乱子。两个乱子比较一下，还是搞到了粮食比较好。”

中共中央的决议和政务院这两个文件，标志着粮食统购统销政策的正式出台。

政策出台后，陈云开始着手积极推进和部署粮食统购统销的工作。本篇展示的他写给毛泽东的信，就是在1953年开始全面实行统购统销政策后，关于工作进展的安排。对粮食实行统购统销政策，是国家大战略决策的一个光辉范例。无论在决策的程序，还是在决策的方法上，都留下了宝贵的经验与启示。中央从提出解决粮食供销问题的方案、办法，到召开有关会议讨论，多方征求党内外的意见，充分发扬了实事求是的精神。从统购统销的出台方法上看，陈云提出了具体的解决办法，还反复论证比较，陈述利弊，这种民主的决策程序和科学的决策方法，仍值得我们在工作和生活中学习。

（作者：孙东升 蒋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