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手迹故事》 | 对国家基本建设的思考和期望

建设规模要与国力相适应

陈云

八十一

新中国成立伊始，陈云即主管全国财经工作。在长期的经济领导工作实践中，他发现：建设规模与国力相适应，经济就稳定；建设规模与国力不相适应，经济就不稳定。因此，他总结提出了“建设规模要与国力相适应”的著名论断。

鉴于1956年下半年以来经济生活中出现的冒进倾向，1957年1月18日，时任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经济工作五人小组组长的陈云在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党委书记会议上发表讲话。他说：“建设规模的大小必须和国家的财力物力相适应。适应还是不适应，这是经济稳定或不稳定的界限。”陈云解释说：

“像我们这样一个有六亿人口的大国，经济稳定极为重要。建设的规模超过国家财力物力的可能，就是冒了，就会出现经济混乱；两者合适，经济就稳定。当然，如果保守了，妨碍了建设应有的速度也不好。但是，纠正保守比纠正冒进要容易些。”他要求“寻找一些制约的办法”，并提出了财政、信贷、物资综合平衡的理论，也就是人们后来说的“三大平衡”。这是对我国经济建设实践经验的高度概括，对纠正1956年经济建设的冒进起到了直接的指导作用。1957年各项经济指标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好的年份之一，第一个五年计划也于这一年胜利完成。

此后，陈云总是告诫负责经济工作的干部，要注意建设规模与国力相适应。1962年2月，在国务院各部委党组成员会议上，他在《目前财政经济的情况和克服困难的若干办法》的讲话中，分析当时严峻的经济形势，认为问题主要就是“基本建设规模过大，农业负担不了，工业也负担不了”。据此，他提出了克服困难的有效办法。

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国力与建设”的矛盾仍然是陈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他多次提醒人们，基本建设要“脚踏实地地前进”，要照顾到各方面的协调。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不久，1979年1月，陈云在审阅国务院关于下达1979年、1980年经济计划安排草案上批示：“国务院通知中‘一九七九年有些物资还有缺口’。我认为不要留缺口，宁可降低指标。宁可减建某些项目”，“有物资缺口的不是真正可靠的计划”。1979年3月，陈云和李先念联名致信中央，指出当前国民经济需要两三年的调整。在随后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陈云解释说：“我们搞四个现代化，建设社会主义强国，是在什么情况下进行的。讲实事求是，先要把‘实事’搞清楚。这个问题不搞清楚，什么事情也搞不好。”“九亿多人口，百分之八十在农村，革命胜利三十年了还有要饭的，需要改善生活。我们是在这种情况下搞四个现代化的。”“搞建设，必须把农业考虑进去。”这次政治局会议批准了国家计委提出的调整计划，并且确定了调整国民经济的方针。接着，中央召开工作会议，明确了用三年时间对国民经济进行调整，实行“调整、改革、整顿、提高”的方针。

但是，由于当时中央领导层中的不同认识没有做到迅速统一，调整方针在贯彻中遇到阻力，许多该退的项目没有退下来。在9月18日召开的国务院财经委员会会议上，陈云再次讲话指出：“1978年和1979年的投资超过了国家财力物力的可能。这种基建投资超过国家财力物力可能的状况，自1970年以来或多或少就存在了。基本建设战线太长，这是一个老问题。”他说：“根据30年来的经验，找出基本建设投资在财政支出中所占比重这一条杠杠，是必要的，这样才是实事求是。”

“基建的项目……要核定该上该下的项目，不能推平头，不能来一个大家打七折，因为其结果将不能改变基建战线太长的现状。不下决心这样做，我们说要缩短基建战线就是一句空话。推平头，大家打七折，这种办法将使我们一事无成，害国害民。”

1980年11月28日，在中央常委和中央书记处听取国务院的汇报会上，当会议结束时，陈云讲话说，“我脑子里有一条，基本建设搞铁公鸡，一毛不拔”，要坚持调整。

在陈云的建议和主持下，在邓小平的大力支持下，20世纪80年代初期国民经济实行了“调整、改革、整顿、提高”的方针，这次调整是“清醒的、健康的调整”，1981年底全国积累与消费比例、物价稳定等基本实现了调整的预定目标，从而为后来的全面改革和经济腾飞创造了有利条件。

20世纪80年代中期，针对当时热心于超过国力、不顾实际地进行基本建设投资的情况，陈云再次强调要实事求是。

1986年1月，全国计划会议讨论“七五”基本建设规模安排多少合适。1月21日，陈云披阅全国计划会议简报所载《对“七五”基本建设规模按五千亿元安排的反应》，在标题上方批注：“要多搞是爱国，但是，实事求是地搞才是真爱国。同志们！头脑清醒些。”这份简报介绍说，有些综合部门认为，按照五千亿元的规模安排，从国力可能来看，资金和物资缺口仍然较大，他在这一段话旁批注：“这种意见很对。”

在晚年，陈云仍然十分关心我国的经济建设。1994年2月9日，在同上海市负责人的谈话中，他还语重心长地说：“从全国来看，当前经济工作要特别注意的一个问题，就是建设规模一定要与国力相适应，而且要留有余地。”

陈云关于基本建设要与国力相适应的思想，来源于他对中国国情的深刻分析，来源于他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来源于他对基本建设规律性的科学认识和深刻把握。因此，他总能在关键的历史关头，提出一些具体措施和方法，来防止经济建设规模超过国力的危险。这是他毕生管理经济工作的经验之所在。

《中国基本建设》杂志于1985年创刊，是我国投资建设领域唯一的中央级指导性大型刊物，1999年改名为《中国投资》。1985年12月22日，已届八十高龄的陈云为这本杂志题词：“建设规模要与国力相适应。”这句话，他从20世纪50年代讲起，一直讲到90年代，其中饱含着他对国家基本建设的思考和期望。

作者：孙东升 蒋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