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手迹故事》 | 调整落实钢铁指标

小平同志并中央各同志：

我因心脏有些病（发生过一次痉挛，平日感到呼吸急促不到底），需要休息一下。同时到昨天止，各省市建委主任会议的主要议题已告一段落，故我拟于明天到广西去休息一下。建委日常工作由党组副书记宋劭文同志代理，大事则请示富春同志。财经小组工作也请富春同志代理。

我仍将参加三月廿五日的上海会议。特告并致

敬礼！

陈云

一九五九年三月十日

1958年8月中央北戴河会议后，“大跃进”运动在全国掀起高潮。陈云此前关于经济建设方面的正确意见多次遭到批评，但善于调查研究、注重及时总结经验的陈云还是冷静地对钢铁等“高指标”提出质疑，并表示反对一些经济失衡的做法。由于“大跃进”中形成了一种“指标低就是‘右倾机会主义’”的错误思想，陈云的这些做法无疑是需要极大勇气的，也承受了很大的思想压力。

陈云一方面以全副身心投入到国家建设事业的决策和计划中，连日召开各种关于生产计划、安全事故的会议，往来奔走于各地视察和调研基本建设的情况；另一方面，1958年来“高指标”、“浮夸风”盛行，头脑比较冷静的陈云本着强烈的责任心，顶着巨大的压力，思考并提出了许多切合实际的主张和建议。1958年到1959年春，繁忙的工作和压力使得陈云的健康状况很不理想，经常发烧。由于过分紧张和劳累，身体和精神高强度运转，陈云的心脏病再度发作，不得不放下工作休息一下。

1959年3月10日，陈云给当时主管书记处工作的中央委员会总书记邓小平并中央各同志写了一封信，实际上是个病假条。陈云在信里说明自己心脏病发，需要请假休息，并对工作交接作了安排。信经邓小平批转，刘少奇、周恩来、彭真、李富春传阅了这封信，毛泽东和其他一些同志因为没在北京没有传阅。中央批准后，陈云又写信通知了中央财经小组其他成员和国务院财经各部党委，随后安排了疗养休息。

值得一提的是，这封信末尾，陈云特地指出：“我仍将参加三月廿五日的上海会议。”

随后，陈云到桂林、杭州疗养了十来天。

1959年3月25日至4月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又称“上海会议”）在上海锦江饭店礼堂举行。这次会议是为随后召开的中共八届七中全会作准备的。1959年的经济计划指标（主要是工业指标）是这次会议最主要的议题。

陈云坚持参加这次会议与他对这两年来生产上的“高指标”不放心有关。从1958年11月初郑州会议开始，毛泽东已经发现一些经济过热的问题了，并提出“压缩空气”的要求。

但是，1958年11月八届六中全会通过的1959年钢铁指标，虽然由3000万吨降到1800万吨，但是陈云觉得仍然降得不够，而且粮、棉、钢、煤四大指标都定得太高。他曾两次提出意见：一次是六中全会结束时他就向毛泽东反映，但是因故没有传到毛泽东那里，四大指标仍然公布了。另一次是1959年1月中旬，毛泽东找陈云谈经济问题，陈云直抒己见：“一千八百万吨好钢是不是能够完成？恐怕有点问题。”毫不含糊地表达对钢铁指标的不同意见。毛泽东听后说，那就拉倒，甚至这个总路线究竟正确不正确我还得观察。

到了1959年初，钢铁指标无法完成，生产安排、基本建设和年度计划受影响等状况逐渐出现，引起人们的思考和注意。陈云一直以来要求降低指标、保证质量的主张逐渐得到认同和重视，他关于解决基本建设过程的质量问题、降低钢铁生产指标、缓和市场紧张状态等解决问题的具体措施得到讨论和关注。因此，他不顾身体疲弱，坚持参加了在上海举行的政治局扩大会议和中共八届七中全会，参与讨论经济指标问题。

因为指导思想上的“大跃进”，指标问题仍然争议不休，从上海会议一直讨论到随后召开的八届七中全会（4月2日至5日在上海召开）。毛泽东在会上介绍了陈云关于降低指标的两次提议并表扬了他，称赞“正确的就是他一个人”。在毛泽东的支持下，陈云关于降低指标的意见终于得到会议的重视。4月4日，李富春报告1959年国民经济计划问题，提出把钢产指标降到1650万吨，基建投资从360亿元降到260亿元至280亿元之间，基建项目从1500个减少到1000个。其他一些主要指标也都有所降低。然而，考虑到“怕泄气，怕政治影响不好”，这些指标只是内部下达，没有公开。

会后，陈云继续在杭州、上海、南京等地疗养了半个多月。4月24日回到北京，结束休假。因为七中全会后毛泽东对钢铁指标仍然很不放心，他委托陈云进一步落实。

实际上，钢铁生产在当时是重要的政治任务，各方面的计划指标都很高，要实事求是地把它压下来有很大阻力。陈云接受任务后，广泛听取各部门、各方面的意见，有的是开会听取汇报，有的是找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座谈或征求意见，有的是个别交谈、询问情况。陈云听取了各方面意见以后，从5月3日起，在他主持下，中央财经小组听取冶金部六天汇报，集中讨论一天。经过上下左右各方面的比较研究，陈云最后提出落实钢铁指标的意见是，钢材的可靠指标拟定为900万吨，钢的生产指标拟定为1300万吨。

5月11日，陈云向中共中央政治局作了一次口头报告，15日又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阐明降低钢铁指标的理由，还提出要着重处理好生产中数量与质量、重点与一般、当前与将来的关系。

由于陈云的意见材料翔实、论据充分、论证周密，很有说服力，被中共中央政治局和毛泽东所接受，中央政治局正式将1959年钢材生产指标调整为900万吨，相应地将钢的生产指标调整为1300万吨。这是一次大胆的调整。实际结果显示，1959年的实际钢产量仅仅是刚刚实现这个指标。

（作者：孙东升 蒋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