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手迹故事》 | 国难思良将

毛主席：

我昨日下午回到了北京。休息了一下以后，心脏病未续发。方才周小舟打电话给我，要我转达你两件事：

（一）今天湖南省委开了一个紧急会议，把本来准备今年减少的播种面积八百万亩中，仍旧播种三五百万亩，就是说尽可能少减或不减播种面积，因为如果单位面积产量不能增产得预计那样高的时候，完成总产量就有危险。（二）稻子密植的程度不能太密，太密了也有危险，所以湖南省委也已决定减少密度。

小舟同志认为这两件事所以有报告你的必要是因为现在正在播种的时候，机不可失，如果迟了就来不及了。

我认为小舟的意见是对的，方才我在电话中与震林同志商量了一下，震林同志说他与农业部早已注意了这个问题。我与震林商定专为此事再发一个通知，此通知由震林同志与农业部办。特此报告。

敬礼！

陈云

四月廿五日廿三时

这是1959年4月25日，陈云写给毛泽东的一封信。这封信是在极为特殊的历史背景下写就的。

新中国成立后，陈云在工作之余喜欢到北海公园、中山公园等距中南海不远的地方散步。他散步很简单，从不影响群众，并喜欢和群众交谈。然而，60年代后，陈云几乎不怎么去公园散步了，他自己也不再提这件事情。长子陈元感到有些奇怪，便问父亲这两年为什么不去公园？陈云非常沉重地回答：“现在老百姓吃不上饭，我对不起老百姓。”老百姓吃饭的事情，是陈云考虑的首要的大问题。民以食为天，如果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国家的建设和发展就是空谈。所以，陈云一向十分重视粮食问题。

新中国成立后，陈云强调粮食是国家稳定的重要战略物资，农业的发展是建设工作的重要环节，他说：“粮食、纱布是市场的主要物资，我掌握多少，即是控制市场力量之大小。”陈云就粮食问题重点提出了几个工作思路：要进行土地改革，调动农民的生产积极性；要注意兴修水利，注意防涝防旱；要完善铁路运输网以保证粮食能够得到合理的调配；要完善粮食的管理体制，等等。

1958年5月，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在北京举行。大会通过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会上提出了新拟定的第二个五年计划的主要指标。新的指标同1956年八大一次会议通过的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建议数字比较，发生了很大变化。其中，粮食产量由原来建议的5000亿斤左右，变为6000亿斤到7000亿斤；第二个五年计划的农业总产值将递增13%到16%，比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农业每年递增4.5%的发展速度，大大地提高了。中共八大二次会议后，轰轰烈烈的“大跃进”运动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开展起来。

1959年初，国家经济建设的各个方面都出现了困难。截至同年3月，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各地反映缺粮问题的人民来信共319件，涉及164个县市。缺粮直接导致了城市的市场供应紧张，包括蔬菜等在内的基本生活已经开始供不应求。

陈云是这一时期党内较早看出农业建设中相关问题的领导人。针对粮食问题，他说过一句脍炙人口的名言：“粮食定，天下定。”就“大跃进”运动中出现的粮食问题，他提出了几条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一是粮食要省吃俭用。陈云说：“我认为不管今年粮食增产多少，都必须省吃俭用，控制销量。抓住这一头，十分重要。我国粮食问题还没有过关。粮食定，天下定；粮食紧，市场紧。粮食现在仍然是稳定市场最重要的物资，一定要做好这一方面的工作。”

二是组织猪、鸡、鸭、蛋、鱼的供应。陈云认为，“改善生活，吃还是第一位”，“组织猪、鸡、鸭、蛋、鱼的供应，必须从生产入手，定出有效的办法。发展养猪、养鸡、养鸭，国营、集体、个人三种形式可以同时并行，三条腿走路”。

三是专门安排一下日用必需品的生产。陈云说：“在安排工业生产的时候，应该专门拨出一部分原料和材料，安排日用必需品的生产。”

四是压缩购买力。他说：“对去年过多地招收了的一千多万工人，必须认真地加以精减，安置到农村去，以便压缩现有的购买力。”

五是解决运输紧张问题。陈云提出：“应该尽先安排商业的需要，加强城乡物资交流。工业不要去和农业、商业争短途运输力量。”

1959年庐山会议召开前，毛泽东认真思考国家经济建设形势，感慨地说：“国难思良将，家贫思贤妻。陈云同志对经济工作是比较有研究的，让陈云同志来主管计划工作、财经工作比较好。”然而，早在1959年春，陈云就被确诊患有心脏病。是年3月10日，陈云写信给邓小平并中央各同志，表示因病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中央十分关心陈云的病情，同意他到京外疗养身体。即便如此，在一个多月的病假中，陈云仍然抱病参加了在上海举行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和中共八届七中全会。

1959年4月25日，陈云在给毛泽东的信中说：“我昨日下午回到了北京。休息了一下以后，心脏病未续发。”但是，重新回到北京开展工作的陈云，没有因为自己身体虚弱而放松工作，他在做深入细致的调查研究工作时，由于过于紧张而劳累，5月23日，陈云的心脏病又复发了。在随后的休息时间里，陈云从来没有将国家建设的重担从心中放下，他经常致信给相关负责人，提出自己宝贵而中肯的建议，在国家的建设事业中尽职尽责。

作为一名见证中国共产党从弱小走向强大的老党员，陈云真诚地希望新中国能有一个名副其实的大跃进。但是，当“大跃进”出现片面追求数量和速度，引起经济失衡、市场紧张时，他最早提出降低指标和保证质量的主张。接着，他又强调必须依据综合平衡和按比例发展的原则办事，并提出缓和市场紧张状态的切实办法。对此，毛泽东称赞陈云说：“他这个人是很勇敢的，犯错误也勇敢，坚持真理也勇敢。”对于陈云在“大跃进”中提出的一些意见，毛泽东表示：“正确的就是他一个人。”

（作者：孙东升 蒋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