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餐厅》 | 二 剩下的饺子（6）

       黑色铁炉上架了一口锅，下面有一个小碟子，里面放了些干冰，点燃干冰，泛起幽幽的蓝光。

“这是火锅？”

“是啊，只是口味比较清淡。”

赵灵干笑了两声，用茶叶汁当锅底，真是大开眼界了。山野间的奇妙口味，常人难以理解，赵灵端起面前的茶杯问：“这和锅底一样吧？”里面的茶水就是自己刚刚泡的。

“不行吗？早知道我该换套茶具，原以为会来个女的，不过一样，你长得很秀气，这套茶具很配你。”

女孩的注意点不在茶水上，赵灵脸红了，其实在开公交的时候，很多眼神不好的老人家会喊他“闺女”，那时候可比现在尴尬多了。

“尝尝看吧，说不定味道很好呢！”

“说不定？你以前没做过？”赵灵瞪大眼看着这位“周末餐厅”的店主。

“你别误会，我只是不喜欢做重样的，不过很少失败。”

女孩说着夹起一块鱼片，在冒热气的茶水中涮了两三秒，赵灵觉得鱼片还没熟，可对方就入口了，女孩品得仔细，像是在吃什么美味佳肴，赵灵被她耐人寻味的表情勾起了食欲。赵灵忍了一会儿，憋不住了，夹起一片鱼，在锅里涮起来。

“还不错吧！”女孩托着腮帮子看他，确实，鱼片好吃得出奇，一点都不腥，赵灵点头，朝她竖起大拇指。女孩说：“我从小就跟着我奶奶学做菜，说起来也是老厨师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刀工那么好。”

“刀工？”女孩停顿了一下，“也是啊，都那么多年了，能不厉害嘛。”女孩调皮地眨了眨眼，继续吃鱼。

赵灵觉得女孩是个很奇妙的人，不管你怎么和她说话，她都是一种无所谓的状态，轻描淡写，但又不像是在敷衍，她认真回答赵灵的每一个问题，而答案总像另有深意。赵灵问她为什么雾山上的花和外面的不一样，女孩告诉他，花就是花，没有什么不一样，它们只是按照各自的生长规律花开花谢罢了。赵灵说他想走近看一下，却发现花朵一直往后退，女孩大笑，说花哪里会跑，是他走得不够近而已。

“可我怎么走都一样，那个距离根本没变。”

“所以你就调头了？”女孩喝了一口茶，“说不定你再往前走走就够到了，因为你总在暗示自己够不到，结果就成真了。”

女孩语气依旧，却让赵灵觉得采朵花都变得好有道理。

鱼片比想象中的分量足，女孩又备了些小菜，赵灵吃得差不多了，想到包里还带了饺子——“你为什么让我带晚饭过来啊？”

赵灵打开背包，里面却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钱包，“不会啊，我记得带了，怎么会没有呢？”赵灵觉得不可能，出门前明明检查过。

女孩从沙发上起来，走到窗前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突然钟响了，一声接一声，就在耳边，赵灵吓了一跳，这钟声动静太大了，自己都快被震晕了。

“12点了，原本还想和你多聊一会儿呢，看来不行了。”

女孩完全不受钟声影响，平静地下了逐客令，赵灵有点意外，但对方已经拿起他的书包，不多做解释径直往外走。赵灵跟着跑出房屋，外面变天了，来的时候虽然有点雾，但好歹是晴天，怎么一会儿天就阴了，还刮起了风。

“原路回去吧，别多逗留。”

“等一下，”赵灵站在铁门外，女孩已经开始锁门，“我还没付钱呢。”

“我这儿不收钱。”女孩语速很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和刚刚笑着聊天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赵灵居然感到一丝害怕。

“那，那可以告诉我名字吗？你叫什么，就当交个朋友。”

“我叫叨叨。”

女孩没多说话，转身离开了，赵灵扒着铁门还有话要说，但大雾起得太快，连院里最近的那棵桃树都模糊起来。而且院中的大雾一点点往外蔓延，像是一股推力，推着赵灵往外去。

作者：小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