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物的味道，我尝得太早了：石川啄木诗歌集》 | 一 《一握砂》（难忘记的人们 2）

闻着新的洋书的

纸的香味，

一心的想要得钱的时候。

三一八

白浪冲来喧嚣着的

函馆的大森滨，

在那里想过多少事情。

三一九

每天清晨

都唱出中国的俗歌来的闹钟，

我喜爱它，也是可悲啊。

三二〇

叙述漂泊的忧愁

没有写成功的草稿，

字迹多么难读啊。

（《漂泊》是啄木所作的一篇未完成的小说，作于一九〇七年七月，登在《红苜蓿》杂志上面。）

三二一

好几回想要死了，

终于没有死，

我过去又可笑又可悲。

三二二

函馆的卧牛山的山腹的

石碑上的汉诗，

有一半已经忘记。

（函馆山上有“碧血碑”，是为了纪念明治维新时战死的幕府军士而立的。背面刻着汉诗：“战骨全收海势移，纷华谁复记当时。鲸风鳄雨函山夕，宿草茫茫碧血碑。明治三十四年八月来展题之，东京鸭北老人宫本小一。”）

三二三

喃喃的

口中说着什么高贵的事情，

也有这样的乞丐。

三二四

请你把我看作一个不足取的男子吧，

仿佛这样说着就入山去了，

像神似的友人。

（指大岛流人。他原来是红苜蓿社的主任，后因对人生产生怀疑，就摆脱一切，隐居故乡。）

三二五

口里衔着雪茄烟，

在波浪汹涌的

海边夜雾中立着的女人。

三二六

趁陆军演习的闲暇，

特地坐了火车

来访的友人，和他共饮的酒啊。

（这首歌和第三二七、第三二八首都是咏宫崎郁雨的。一九〇七年郁雨由函馆商业学院毕业，进旭川陆军连队，当一年志愿兵，曾趁着演习的机会来看啄木。）

三二七

每逢看见大川的水面，

郁雨啊，

我就想到你的烦恼。

三二八

空有着智慧

和深深的慈悲，

友人却无事可做的闲游着。

三二九

不得志的人们

聚集了来饮酒的地方

那是我的家里。

三三〇

觉得悲哀就高声的笑，

喝酒来解闷的

比我年长的友人。

（作者：[日]石川啄木 译者：周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