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火焰 黑火焰》 | 上部 60

凌晓风与罗广同室，那天凌晓风一身湿透回去，顾不着换衣服，进门两眼放光地给室友箩筐描绘彼此相爱的美好感觉，激情喷薄得头顶直冒缕缕白气。

箩筐感动得稀里哗啦。罗广外号箩筐，他很得意这名儿，自诩“箩筐箩筐，啥都能装”。这天箩筐发现“箩筐”有撑破的危险，他拔剑而起，说：“贺建军凭什么横一竿子啊？我要是你，我把他妹给办啰！看他咋地。”

那夜，一个人的爱情成了两个人的故事。箩筐长吁短叹到夜班到点儿才意犹未尽地出门。第二天上午下班回来，见凌晓风还躺床上，鼻息粗重，脸绯红，一摸额头滚烫，摇半天迷迷糊糊的，赶紧拽起来，往医院送。正值罗瑛当班，为博得同情，箩筐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为了爱情淋了净透什么的，罗瑛边吊盐水边骂：“爱什么情，汤圆这都烧熟了，可以吃了！”凌汤圆虚弱地：“阿姨，为了爱情，值！”罗瑛说：“闭上你娘的臭嘴。没了身体，再好的媳妇儿也别人的！人家家里不同意有不同意的道理，寻死觅活人家就答应了？你这号的，我有女儿也不嫁。”

罗瑛下班回去，见程钢气呼呼地说他哥们儿凌汤圆烧成一熟汤圆，然后瞪着程钢吼：“我跟你说，你可不许，管她啥天仙，也不值这样糟蹋自己！”程钢一拢她肩：“要为爱情淋雨，也是天仙为你儿子淋。”“也不行，不爱惜身体的媳妇儿我也不要。”“对。坚决不要。自己身体都不爱惜，还指望她爱惜你儿子孙子？程家还靠她传宗接代发扬光大呢！”“贫吧你，看看你都交的些啥东西。”

“得！我这就去看看到底是些啥东西！”

程钢走近，便看到宿舍楼下靠着黄桷树睡着了的箩筐，一顿摇，箩筐睁开眼眯瞪瞪看着他，抬手擦着流了老长的哈喇子。程钢纳闷地：“唱的哪出？”箩筐醒了，手指按住嘴唇，眼睛直往二楼上翻。程钢就明白夏雨在。箩筐说：“汤圆发高烧。”程钢一撇嘴：“岂止高烧，我看是熊熊燃烧，烧得销魂蚀骨灵魂出窍。”箩筐挤着眼：“可不是。我下夜班服侍他大半天，想眯会儿吧，人就来了。汤圆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烧糊涂了，闭着眼哼唧‘夏雨夏雨’，这还了得，催泪弹啊，坐在床边哭得稀里哗啦。我赶紧溜我。”“今天还夜班？”“可不夜班。”“我那睡会儿去。这儿一时半会儿完不了。”程钢掏出钥匙抛过去，“把门闩好，谨防我妈进来抽屁股。白天睡觉，她是操起被子就打，只认屁股不认脸的。”两人就分手了。程钢去办了事，晚上又与几个朋友来探访凌晓风。一路嬉闹上去。夏雨想回避，是来得及的，走廊的另一楼梯挨凌晓风寝室门更近。倘若她想亲切接见他们，整整衣冠梳个头发也有余地。程钢说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想复杂点有好处。大家一脸神秘的坏笑，心里莫不盼望夏雨在。可夏雨偏不在，也不知是撤离了还是本来不在。仿佛使了满力扑了个空，有些失重加失望。晓风躺那儿装死，面色苍白却细腻有光，挂着笑意，那笑容与他平日常挂的又大不同，每个人都看得出，一通戏谑是少不了的，而一室的五六个人，却没一个真正经历过女人，因此，关于女人对于病情作用的戏谑又全凭想象，上不沾天下不落地，一轮想象带动又一轮想象，一室欢笑哪是探病，纯属联欢。

（作者：刘文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