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棋王》 | 第十八章 大毛子

大毛子在工地干了一个多月，又不干了。别担心，大毛子不是五分钟热血过了头，而是不能很好地照顾毛超峰。大毛子做起了自由工作者。他这个自由工作者以收废品为生。大毛子推着三轮车出现在象棋马路上，马路又热闹起来，众人纷纷围住他。

几个月前，大毛子从象棋马路上蒸发了。后来，众人听说大毛子领着毛超峰去赌棋，被骗了，损失惨重。再后来，大毛子去工地做工，好像为了还债。大毛子干得好好的，又不干了，竟然当起了收废品的小商小贩。

“哟，你这工作与象棋可没任何联系。”有人取笑大毛子。

“谁说没有关系。”有人接过话茬，“这是真‘车’，完全可以当象棋里的‘车’使用。大毛子是动真格的了，他要用真车当‘车’，谁要不服就来试试。”

大毛子轻轻一笑，一点儿不恼。

众人一看大毛子这种表情，大肆开起玩笑。

“大毛子，你可是拿象棋当事业做的主儿，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是啊，我们大家都坚持呢，你却半路退出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谁说这不是大毛子的风格。”有人擂自己的胸膛替大毛子发誓，“大毛子玩玩新鲜，说不定哪天，重返江湖呢。”

“这你还真说错了！”大毛子一脸神秘，“从今往后，我都不摸象棋了。”

“喂，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有人要剁你手指头吧？”

“去！”大毛子一脸自豪，“要说我的象棋事业吧，一直没有停，一直坚持呢。只不过坚持的不是我，而是毛超峰。”

大家并不感到意外，毛超峰对象棋的痴迷程度不亚于大毛子。众人一听，更瞧不起大毛子了，他在象棋上吃了一辈子亏，现在又转嫁到毛超峰身上。他配当老子吗？

大毛子猜出众人心里怎么想的：“告诉你们，我还没有糊涂到那种程度。老方收毛超峰当学生了，还免了他的学费。”

“谁是老方？”

“老方是何许人也？”

有人知道老方是谁：“市象棋学会的会长，象棋界的权威。”

众人恍然大悟，看来大毛子不是白高兴，空欢喜，老方收毛超峰当学生，那是前途无量。

“我现在一切都围着毛超峰转，我要做好后勤保障。”大毛子一改刚才的嬉笑，“毛超峰遇到了很多好人，沈老师、江老人、老方……我这里再出差错，就成了罪人。”大毛子说到这儿，狠狠拍了一下头，“不能跟你们闲扯了，我得走了，客户还等着我呢！现在时间就是金钱。”

“大毛子，你还成了大老板不成！”有人恨不得骂大毛子两句，“你那也能叫客户！”

“那是，我也是老板，小老板。”大毛子连说带比画，“卖废品的就是我的客户。”

大毛子怕众人又要起哄，话还没有说完，蹬起三轮车走远了。

大毛子又回来了，大言不惭地说：“我说哥几个，别天天赖在这里了，一事无成，还扰民。像我多好，自力更生。”

“大毛子，你刚好几天啊。”

“大毛子，你学会教训人了。”

大毛子哈哈大笑，极开心的样子。

大毛子的大嗓门派上用场了，名副其实的大喇叭，“收废品了，废品换钱了”；“收洗衣机、电视机、冰箱、彩电……”；“收铜、收铝、收铁……”大毛子走一路，吆喝一路。

大毛子每到一个陌生地方，都能被认出来，这得感谢半年前，骑着自行车到处找人下棋时那段光荣经历。

“哟，这不是大毛子吗？”有人很不解，“你怎么不下棋，怎么收起废品了？”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几个月不见，视象棋为生命，为事业的大毛子，竟然干起了与象棋没有任何关系的收废品工作。

“大毛子，你的象棋事业后继有人了？”

“让你说对了。”大毛子挺着胸脯，拔着脖，一脸自豪，“我的象棋事业有毛超峰继承了，我现在全力以赴支持他。”

众人虽不知道毛超峰是谁，但已猜出了八九不离十。

“你们知道老方吗？”大毛子一脸神秘兮兮的，“市象棋学会那个老方。”

“当然知道，象棋界的权威。”

“毛超峰跟老方学下棋呢。”大毛子眉开眼笑，“老方还免了毛超峰的学费，你说我还能下棋吗？”

“你是不能下棋了。你再下，中国象棋就彻底被你毁了。”

“跟老方学，有出息啊！”有人替大毛子高兴。

大毛子不务正业时，时不时犯浑、犯糊涂，可自从务正业以来，大脑特清醒。

“也不能这样说，毛超峰只是喜欢下棋，至于下到什么程度，我没有太高奢求，更不指望他把象棋当事业来做。”大毛子喘口气，“毛超峰下棋，有名人指点，我从物质上支持他。但有一点，学习和下棋两不误。”

众人对毛超峰刮目相看，往日那个浮躁、不务正业的大毛子不见了，变成了一个脚踏实地的普通人。大毛子不仅变了，还有长进，说话中听，靠谱了。

众人替父子两人高兴。

大毛子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人又热情，众人都喜欢把废品卖给他。时间一长，真像大毛子所说，他有稳定的客户了。有人把废品积攒下来，特意留给大毛子。后来，有人了解了大毛子的身世，知道他家里发生的变故。众人发感慨，老婆跑了，他却学好了，现实版的浪子回头啊！

有人索性把废品给了大毛子，想方设法帮助他。

大毛子也万万没有想到，以前到处找人下棋，收获的是臭名远扬。想不到，这不下棋了，却赢得好名声，受人尊敬，感慨颇多。

这天，大毛子收了满满一车废品，恰恰遇见从老方那里学棋归来的毛超峰。

毛超峰远远看见大毛子，一边跑，一边喊：“爸，爸……等等我。”毛超峰不喊还好，这一喊，大毛子低着头，把三轮车蹬得飞起来。大毛子无地自容啊，十几个家长也在接孩子，他们开着车，穿着得体。再看孩子，一个个穿得光鲜无比，唯有毛超峰……大毛子心寒，怕给毛超峰丢人现眼。

“爸，你骑那么快干什么？”毛超峰帮大毛子推三轮车。

“天快黑了，这不着急嘛。”大毛子编了个理由。

大毛子让毛超峰先回家，他卖完废品就回去。毛超峰不干，说陪着他去废品公司。他下了一整天棋了，大脑里跟糨糊似的，正好清醒清醒。大毛子拗不过毛超峰，只好同意了。

卖完废品，天擦黑了。大毛子骑三轮车，毛超峰坐在上面。一抹黄昏的余晖照在父子两人身上，像镀了一层金光。大毛子幸福极了，毛超峰学习和象棋两不误，越来越出色，他也有了稳定的收入……

毛超峰好奇地打量着大毛子，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

“毛超峰，想不想你妈？”大毛子脱口而出。

“当然想了。”毛超峰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大毛子，“你看到我妈了？”

大毛子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毛超峰喊道。

大毛子把那天遇到毛老妈的一幕告诉了毛超峰。

“明天我们去接妈妈。”毛超峰对大毛子说，“爸，你知道我妈住在哪儿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还在那家饭店。”大毛子很肯定地说。

第二天，两人打扮一新，匆匆赶往饭店，当他们来到饭店时，傻眼了，饭店正在装修中。毛老妈不知去向。

（作者：许廷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