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重庆》 | 第一编 远古之光，惊震寰宇 大禹：三过其门而不入

禹娶于涂山

常璩

常璩（约291一361），字道将，东晋蜀郡江原县（今四川崇州市）人。少好学，后曾在成汉李势时任散骑常侍，掌著作，人称“蜀史”。这给他接触大量文献资料、进行调查研究带来了方便，为完成《华阳国志》等著作创造了条件。所著《华阳国志》记述从远古到东晋穆帝永和三年（347）这一期间巴、蜀史事，是研究我国西南少数民族的重要史料，是最早以“志”为名的地方志专著，被称为“中国方志的初祖”，被中外史学界视作“中国地方志中一颗耀眼的明珠”。

五帝以来，黄帝、高阳之支庶世为侯伯。及禹治水，命州巴、蜀，以属梁州。禹娶于涂山”，辛王癸甲而去，生子启，呱呱啼，不及视，三过其门而不入室，务在救时一今江州涂山是也，帝禹之庙铭存焉。会诸侯于会稽，执玉帛者万国，巴、蜀往焉。

（摘自《华阳国志》，刘琳校注本，巴蜀书社1984年7月版）

【注释】

①“五帝以来”二句：据《史记·五帝本纪》及《夏本纪》，黄帝正妃嫘祖生二子：一为青阳，降居江水（今岷江及其下之长江）；一为昌意，降居若水（今雅砻江）。昌意娶蜀山氏女，生颛顼，是为帝高阳。高阳生鯀，鲧生禹。因为江水、若水都在巴蜀，又传说禹生于汶川石纽，娶妻于江州（重庆），故常璩说黄帝、高阳之支庶在巴、蜀，世为侯伯。

②涂山：古代有几种说法：一说会稽山（今浙江绍兴），一说在当涂（今安徽怀远），一说在江州（今重庆），常璩采后说。

③辛壬癸甲而去：谓辛日娶妻，过完辛、壬、癸三日，第四天（甲日）即离家外出治水。④玉帛：古代诸侯会盟朝聘执以为礼物。

【阅读提示】

本文记述了大禹之世系，奉命治水，娶妻涂山，结婚四天（辛、壬、癸、甲）即去治水，生子不及视，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事迹，表现了大禹为民公而忘私、“务在救时”的高度责任感和敬业精神。这是我国史书对大禹在重庆治水的最早记载，弥足珍贵。

涂山禹庙碑记

贾元

贾元，生卒年不详，字长卿，号易岩，元代长寿（今属重庆）人。有文才，淹贯经史，以文章名世。不入仕宦，为人敬慕，清贫高雅，终于布衣。

《华阳志》云：渝郡涂山，禹后家也。古庙废圮，元至正壬辰，郡守费著乃建庙。

尝考娶于涂山之说，一谓在此，一谓在九江当涂。《东汉郡志》云：涂山，在巴郡江州。”杜预考日：“巴国也，有涂山禹庙。”又古《巴郡志》云：“山在县东五千二百步，岷江东圻，高七里，周三十里。”郦道元《水经注》：“江州涂山有夏禹庙、涂后祠，九江当涂亦有之。”杜预所谓巴国江州，乃今重庆巴县江州，非九江之江州。《汉史》、《蜀志》有稽。至今洞曰涂洞，林曰涂林，滩曰遮夫，石曰启母。复合《帝王世纪》、《蜀本纪》、《华阳国志》、《元和志》等书参考之，禹乃汶山郡广柔人。其母有莘氏感星之异，生禹于石纽广柔。隋改广柔为汶川，石纽在茂州，域隶石泉军。所生之地方百里，夷人共管之，不敢居牧，灵异可畏。禹为蜀人，生于蜀娶于蜀，古今人情，不大相远。导江之役，往来必经，过门不顾，为可凭信。先是帝曾大父日昌意，为黄帝次子，娶蜀山氏生帝颛顼，颛顼生鲧，鲧生帝。帝之娶于蜀，又有自来。又谓蜀涂山肇自人皇为蜀君，当涂山之国，亦一征也。至会诸侯于涂山，当以九江郡为是。东汉《郡志》云：“山在当涂。”杜预云：“在寿春东北。

”今有禹会村，柳子厚有铭，苏子有诗。且于天下稍向中，会于此宜矣。《通鉴外纪》亦云”：“禹娶涂山之女生子启，南巡狩会诸侯于涂山。”如是，则娶而生子，生子而后南巡，南巡而后会诸侯。娶则在此，会则在彼，次序昭然。会稽乃致群臣之地，或崩葬之所，故曰禹穴。所谓涂山，一日栋山，一日防山，纷纷不一。意者，晋成帝时”，当涂之民，彼居于此，故亦名其县曰当涂，好事者援此以为说，而实非涂山。世次绵远，地名改易烦乱，傅会不足征。况会稽、当涂，在禹时未入中国”，禹安得娶于彼哉？

今特辩而正之。祠庙之建，得其本真，而禹后受享于诞生之地，尤不可阙尔。

（民国涪陵县续修《涪州志》卷二十《艺文志二》）

【注释】

（1）至正壬辰：元顺帝至正十二年（1352）。

（2）费著：华阳（今成都市）人，博学多识，能诗文。任重庆府总管时，重修涂山禹庙。

（3）《东汉郡志》：即《后汉书·郡国志》，南朝宋范晔著。

（4）杜预（222--284）：字元凯，晋京兆杜陵（今西安东）人，官镇南大将军。博学，多谋略。

（5）东圻：东岸。

（6）遮夫：传说禹与涂山氏结婚四天便去治水，涂山氏在江边的沙滩上苦苦挽留，禹仍然走了。后来，人们把涂山氏留夫的沙滩叫遮夫滩。

（7）启母：相传涂山氏在江边翘盼在外治水的丈夫禹归来，天长日久，便化成了朝天门对岸的那块“夫归石”。禹归来后，便对着那石大喊一声“启！”一婴儿应声而出，他就是夏朝的开国之君一启。

（8）汶山郡：今四川北川、汶川、茂汶羌族自治县等地。

（9）人皇：一说天皇、地皇、人皇；一说伏羲、神农、黄帝。此指黄帝。

（10）寿春：今安徽寿县地。

（11）《通鉴·外纪》：即《资治通鉴外纪》，十卷，宋刘恕著。

（12）晋成帝：公元325年至342年在位。

（13）中国：中原之国。

【阅读提示】

本文写于元顺帝至正十二年（1352），费著任重庆府总管时重修涂山禹庙，贾元为之作碑记。他在文中引经据典，大量引用史料，逐层批驳禹后祠在九江当涂之说，以确凿证据和严密推理证明：大禹庙、涂后祠当在江州（重庆）涂山。考证精详，论据充分，论证清晰，颇具说服力。

涂山禹庙

王尔鉴

王尔鉴，字熊峰，河南人，生卒年不详。雍正八年（1730）进士，初任山东济宁知州。乾隆十六年（1751）贬巴县知县。公余创修县志。乾隆十八年（1753）离任。乾隆二十一年（1756）复知巴县，续修县志。工诗书，在重庆多有题咏。

字水城东岸，涂山禹后家。

明裡合祀永，古木依江斜。

帘卷龙门月，座移星汉槎。

登临想疏凿，四日度三巴。

【注释】

①字水：长江与嘉陵江蜿蜒交汇于朝天门，曲折如古篆“巴”字，故称此段长江为“字水”，即如字之水。

②禹后家：指涂山上大禹之妻的庙宇涂后祠。

③裡：裡，古代祭天的祭名，泛指祭祀。明裡，公开的祭祀活动。

④龙门月：龙门浩月，为巴渝十二景之一。王尔鉴《小记》：“浩在太平门大江对岸禹庙前。水中二巨石，各大书楷行‘龙门’二字，皆宋绍兴中刻。石断处可容艇子出入，日龙门。右有大碛日黄鱼岭，江水西南来，必扫碛澳徐折而出，水脉横涌江心，回旋圆转，其形如月。浩即港，巴人谓小港为浩也。”可见“龙门浩月”指龙门小港之处水流圆转如月，而非天上之月。

⑤星汉槎：星汉，银河。槎，木筏。此句写涂山禹庙位置之高，可接银河。

⑥想疏凿：登上禹庙之高处，就想到大禹治水之事。

⑦四日度三巴：三巴，东汉末益州牧刘璋分巴郡为永宁、固陵、巴三郡，后改为巴、巴东、巴西三郡，称三巴。泛指今嘉陵江、綦江流域的大部分地区。此句写大禹结婚四日，即出门在巴郡大地治水。

【阅读提示】

此诗写出了涂山禹庙之山川胜景，以及人们对大禹的永久祭祀，赞颂了大禹新婚四日即出门治水的公而忘私、一心为民的崇高精神。

（作者：周勇 傅德岷）